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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olong (小浪), 信区: WHUExpress
标 题: 温铁军：新政策环境下的“三农”问题
发信站: BBS 珞珈山水站 (Sat Apr 21 01:30:58 2007)
新政策环境下的“三农”问题
——温铁军教授讲座感言
很早就听说过温铁军的大名。
在此，我想简单介绍一下温铁军教授，因为其实很多人还没听过。他是中国人民大学农业
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2003年“年度经济人物”，《中国改革》杂志社总编，“2006年中
国最具行动能力三农经济人物”，他被媒体称作是“用脚做学问的学者”。因为自己之前
比较关注三农的一些情况，对他多少有些了解。2005年暑假时，还曾经组队进行了一次暑
期社会实践，课题是“农业税全免的多米诺效应”，在课题的完成过程中，就还引用到他
的很多的著作和观点
“我其实一直很想来武大，可惜没机会，因为没人邀请我，现在武大的学生邀请我来，我
很高兴的就答应了”。讲座就在这么幽默轻松的氛围下开始了。我坐在第二排，对他看得
非常清楚，他是那么和蔼的一个老人，京腔很浓的话语是那么的亲切，婉婉道来，那种感
觉，似乎就如同杜工部的那句诗：润物细无声。见来了这么多的同学，还有很多的嘉宾，
一开始，温教授就笑着说：“我向老师和同学们保证，我报告的一切严格按照四项基本原
则。”又是引来一片笑声。
在整个的讲座过程中，始终是这种氛围充斥着现场，既讲得深刻彻底，又显得活泼幽默。
大体看来，温教授的演讲主要讲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我国建国后的战略的调整，一个是新
政策下的三农问题。
小平同志曾经有过一个判断：我们将有20---30年的和平发展环境，那么我们在这个时期要
用民用工业的发展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但是这样做却有着高度的风险性。然而，在毛
泽东时代，我们的战略却不是这样的，那时我们重要是发展重工业。当时周边环境的紧张
让我们必然作出这种选择。
事实上，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毛泽东推出了新民主主义战略。那么什么是
新民主主义战略呢？按照毛主席的话说，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民族资本主义。1950年，第
一届政协会议召开，毛泽东说我们现在不搞社会主义，但是不是说我们不搞社会主义，而
是等到工业化了之后再搞社会主义。然热就在此后不久，我们的战略却发生了变化，1953
年，我们国家出现了对工业、农业、手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呢？难道是我们党和政府朝令夕改吗？
情况不是这样的，任何战略政策的制定，都是经过认真考虑的。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
当时的中国毫无准备，苏联紧急向中国东北输入军事工业。要知道，在抗日战争胜利后，
苏联对于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掠夺是连螺丝钉都没有留下的。那么在朝鲜战争胜利后，时任
统战部长的李维汉在视察东北后，回到北京与毛泽东同志谈话，问到一个问题，我们现在
还要不要东北的工业，如果继承的话，那就是苏联的重工业模式，跟我们之前提出的新民
主战略是不相同的。毛主席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大，自己无法作出决定，于是政治局开会
讨论，后来大家经过讨论，决定了国家转向，进行国家资本主义。当然中国的词汇丰富，
我们称之为过度时期。就在1957年，国家计划委员会向人大报告时还说：一五计划期间，
我们进行了国家资本主义改造，只是后来我们都不这么提。后来小平同志上台后，有了邓
小平初级阶段理论，但是很少人把这个理论和过渡阶段的理论联系起来。
由此可以看出，任何政策的转变，都不是轻易的就做出了决定的，都是通过认真的讨论了
的，经过了论证后得出的结论。
小平同志在上台的时候，他的战略是什么呢？很简单，这个也是周恩来总理提过的，就是
四个现代化。可是我们都知道，到上个世纪末，四个现代化的目标并没有实现，那么既然
没有实现，就应该调整我们的战略。于是，在中共十六大之前，我们国家的战略再次发生
了调整，为什么这次国家的战略会再次调整呢？说起来，有如下几点原因：
1，老百姓开始用脚投票，从现在公布了的数据来看，上世纪90年代末，群体突发事件已经
在很多了。这个现象引起了高层的重视。
2，1999年前后，被人称为是中国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
心主任林毅夫教授提出一个观点，说我们处在双重过剩条件下的恶性循环，双重过剩就是
资本和劳动力过剩，如果我们继续按照以前的战略走下去的话，会走不下去的。
3，我国著名经济学家刘国光当时也给中央写了封信，他在信中指出：以前我们强调的是效
率优先，兼顾公平，但是现在我们的社会出现了严重的不公平，如果我们不强调公平优先
，兼顾效率，但是至少应该强调两者并重。
4，中国政治改革的实质性转变，这个是我们大家都不关心的，那就是政党转型。有革命党
转为执政党。以前我们作为革命党，是发动群众，现在作为执政党，应该是领导人民。这
项转变的完成有两个标志或者成果：一是交接班的平稳过渡，二是交接班经济持续高速稳
定增长。这个对我们的影响是巨大的，我们的政治改革出现这种情况是难得的。
那么既然出现了这些情况，使得我们国家的战略会发生变化，由于当时正处于新旧交班的
时候，因此，这次战略的转变要符合新老领导人的思想。那么，这次调整的战略目标是什
么呢？那就是全免建设小康社会。
任何战略目标的改变，都会引起国家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改变。
在十六大后，胡温讲话都开始倾向三农，思想明确，思路一样。胡总书记讲了要加大国家
新增财政收入用三农的力度；温家宝总理还讲，全免建设小康社会的重点和难得都在农村
。但是这样的政策执行起来何其难也。因为资本利益集团形成了某种导向，政策调整困难
，因此国家新增财政用于三农的目标难以实现。而农民是无法形成自己的利益集团的，是
无法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的。之后，有了胡锦涛总书记发表讲话时说的：三农问题是全党
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温总理也说：三农问题是全部经济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把三农提到重
中之重的高度，反映了中央对这个问题的重视。
2003年，我们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这种挑战不是媒体报道的非典，当然非典也是巨大挑战
，但是媒体没有报道挑战是大规模征占土地，群众大规模上访事件。对此，中央发文件，
严肃查处违法征占土地的行为，但是这并没有起到作用，这似乎有点如同教育部前副部长
说的那样：政令不出红墙。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政府违法，而且是普篇违法，这个成了我
们当时的巨大的挑战。中央的发文件、开大会、派工作组的办法完全没有了作用，于是加
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问题被提上了议事日程，这是个政治问题。地方政府在征地过程中，
其目的就是“以地征财，以地套现”，因为商业化促使金融资本与权利结合。正是面临这
样的问题，十六届四中全会有了执政能力建设的问题，我们党的新理论，科学发展观，和
谐社会相继出台。
我们国家的决策机制不是很科学，十一五规划时，先是市县，然后是省级，最后是中央。
但是中央十一五规划的内容与地方差异重大，重点各异，这是现行体制问题。但是胡温上
台后，采取了许多措施来解决三农问题，概括起来，主要有五个：
1，免税。04新政之最莫过于免赋。这个政策是在人大会之前突然提出来的，反对声浪很大
，但是依然在人大会上获得了通过。当年民众上访下降了80％，免税的重要作用由此可见
，就在于安定农村社会。事实上，关于免税的讨论从1985年就开始，2006年完成免税，这
里面经历了反复的试验和调查，经历了很多的论证。一个决定的出台，不是那么简单。但
是全国68万个行政村，征税难度大，小农经济分散。我们在均田28年后免赋，则会个过程
很有研究意义。每个政策的出台都涉及利益的调整，极为复杂，农村免税的政治意义大于
经济意义。
２，改革。农业免税带动了上层建筑的改变，出现了机构精简，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以前
是不相适应的，以前做的事情是不得不如此。这次上层建筑的改变关键是财源的改变。
３，补贴。农业税虽然免了，可是免掉的是明税，暗税并没有免掉，尤其是增值税，这个
是大头，农民购买生产资料要交很重的税的。那么如何让农民得到实惠呢？那就是补贴，
把补贴做成卡发给农民，这是真金白银的补贴。去年是3500亿，今年是3900亿，以后每年
都会增加，而且会比上年增加得快。
４，推进农业合作社建设。市场经济主要是一种契约化关系，而这种关系又是通过谈判形
成的。合作社可以提高农民的谈判地位。
５，金融政策。以前农村建立过农村基金会，但是后来被认为是非法的而被关闭了。当时
，温铁军教授就提出应该分类处理，而且政府是无权关闭村级的农村基金会的。但是最后
还是被关掉了。他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而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岗位。但是他觉得我们现在的
商业金融对应不了小农经济的需求。小农借贷是为了防止再生产链的断裂，但却没有商业
金融为小农提供信贷，这就存在高利贷的隐患。针对这个课题，他决定自己研究，但是却
没申请盗经费，他找到了易纲，易纲找到了央行行长戴相龙，得到了10元资金资助，进行
农村高利贷调查。他的调查结论得到了领导层的高度重视，江泽民曾经做出重要批示，温
家宝总理上台后，层先后两次作出重要批示。他的结论成为现在大家都承认的农村金融基
本假设：商业化的金融不可能与小农经济相对应、必然退出无利可图的农业信用领域，这
是高利贷占领农村金融市场的前提。解决农村高利贷问题的唯一办法是发育内部化的农村
社区合作信用。那么农村金融有三种形式：农民互补合作金融，社区金融，小额信贷。
他所讲的这些东西，在他的书里都有相关的说明。《结构现代化》《中国农村基本经济制
度》《我们到底要什么》《三农问题与世纪反思》。演讲中，温教授没有忘记向我们推荐
他的书。其实了解他的观点，听一场讲座是远远不够的，还应该多读读他的著作。
讲座完后，提问和点评同样精彩。有同学问到了农村的宗族问题，也问道了ＮＧＯ，ＮＰ
Ｏ等问题，还有人针对前段时间吉林大学自暴家门说自己欠债很多，然后说高校是知识分
子集中的地方，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好，却总有那么多人骂这骂那，这岂不是空头理论家
和伪君子？
负责点评的是武汉大学四大名嘴之一的尚重生教授，他说温教授是一个有良心的教授，因
为做三农问题一定要对三农怀有感情，可是对于四五代人出身都不是农民的温教授来讲，
这个是难能可贵的。尚教授还风趣的说温铁军教授是游走在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学者，高度
赞扬了温教授能够坚持自己的观点，不阿谀奉承，不圆滑世故。他尖锐的批评了当前有些
博士生导师做研究只是为了做官，这样的人既不像学者，又不像官员。
完后，大家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并欢送温铁军教授。正如尚重生教授所言，武汉是学术
沙漠，需要有如温教授一般的人来浇灌。
深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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