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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arway (浪漫诗人), 信区: Reader
标 题: 厦大版 阴道独白 评论
发信站: BBS 珞珈山水站 (Mon May 12 21:34:06 2008)
5月10日、11日 话剧阴道独白 由厦大中文系的几个女生在厦门大学法学院模拟法庭演出，
均爆满。我写了点剧评，也发到咱武大上，欢迎拍砖。
昨天我又去看了厦大版的《阴道独白》。我前天就去过一次了。前天跟我一起去的
那个女同学看到我又去，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我人品有什么怀疑（I’m a male），其实我只
是觉得人家演员演得那么好，排练那么辛苦，而且演这出戏该多么需要勇气。作为一名观
众，我有幸欣赏到了她们的表演，我应该写写自己的看法，不管是欣赏还是批评，至少表
达了我对她们的辛苦的尊重。况且我对这出戏，对她们的表演真的有所思，有所想。所以
我看了两次，希望能了解得更多一些。
这是出好戏，她们演得也真的很好，谢谢她们给我们带来了这么精彩的演出，这么
深刻的震动！
第一次听说阴道独白，是在一些小报上。它们拿中山大学的女生居然敢演关于阴道
的戏作卖点。于是那时我想《阴道独白》会是一部哗众取宠的拿下身说事的话剧，而且我
把《阴道独白》理解为“阴道在独白”，以为演员演的就是阴道（看过厦大的，才知道是
“不同女性关于阴道的独白”的意思）。过了大概一两年，突然听说武大学生剧社已经排
了这剧，要演（当时我在武大读本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去，现在极其后悔，不然我
将会有一个与咱厦大版进行对比的版本。不用说，那时候武大盛况空前，我有朋友就在武
大bbs上发了评论贴。再后来听说武大的剧团参加个华中地区的话剧比赛，凭此剧获得了金
奖，而不一会儿主办方以此剧已被文化部取消为理由撤销了这个奖项，这同样在武大bbs上
掀起不小的波浪。
那天看到厦大要演，立马决定要去看。不过我没想到自己会去看两遍。
我查了一下资料，这部剧在中山大学、复旦、浙大、武大、华师好像都有演过，或
者是有这些学校的剧团在校外演出过。国内广州、北京、南京都有过面向市民的演出。而
且我相信不止这些。这样看来厦大还是稍晚了点。当然这么一部有点“惊世骇俗”的话剧
，在国内也似乎不是一帆风顺的，在网上随便一查，除了上面提到的取消金奖事件，还可
以看到03年上海的禁演事件（居然是上海！）。这倒不奇怪，即使在美国，从97年这部戏
大火开始，反对和禁止的声音也不是没有。可见这部戏是有争议的。
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又看了伊芙•恩丝勒Eve Ensler自述的版本（视频，百
度上一搜就有，此文称作自述版），上海喻荣军先生的翻译版（我想我们暂且可以把它当
标准版，此文中就称作原版吧），它与自述版差别不大。在中国的版本是经过改编的，而
且大概每个版本都不一样，改编的幅度都不算小（这是必要的）。厦大这次演的也不例外
，而且依我看这次改动是比较大的，不仅仅是加了新的段落，增删了原作的不少内容，还
吸收和借鉴了其它国内的版本（比如中大版），段落上也进行了重新组排。另外我也看了
中山大学艾晓明先生改编的版本（此文称中大版），该版就有不小的改动了。哦，还有，
还看了武大版的段落标题，这个版本删得更多，加入了“慰安妇”部分。
我认为厦大的改编很不成功，我想把我的看法写下来（与原版和中大版简单比较下
），跟大家讨论一下，也希望能给剧组提一点儿可供参考的建议，因为我想这戏不会只演
这两次吧，如果再能进行一些改进会更好。
第一：对原剧的增删造成了所反映内容的片面和偏误。我认为这是厦大版的硬伤。
厦大版强调了女性受压迫、迫害、压抑的一面，而淡化了原著中有关于女性进行反抗，以
及言说自身性经验、性欲和幻想，“自己界说自己的欲望”的一面。这使原剧的厚度大打
折扣。鼓励女性直面自身的甚至只是肉身上的欢愉、鼓励女性追求自身的性需要，使女性
在性方面有话语权、有自由感，应该是原著所要表达的重要一部分（我认为它们在原剧中
的重要性要大于控诉）。更重要的是，它们不也正是女性反抗暴力和压迫，争取性别地位
、性地位的极为重要的途径吗？再者，这出戏在中国演，我想它的启蒙对象不仅仅是妇女
，还有男人们，除了向他们（也是我们，呵呵）介绍了女性境况和她们的身体，教会他们
如何对待女性外，即便是对男性自身，对身体的认识权、对性的言说权、对快乐的追求权
，不也是同样需要的吗？厦大版的删改，这些内容被淡化了。其实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
看到这部剧、甚至是原版的缺陷：扩大化的女性主义，对男女对立的过分强调（有些压迫
男女都有啊）。
厦大版所删原著相关内容有：“无耻的阴道”部分（三个女人陈述了三个故事，分
别有关于宗教的压迫、政治的压迫和肉体自身的压迫，由这一部分才引出下面“寻找失去
的CUNT（阴道）”一部分）；“一个喜欢让自己阴道快乐的女人”部分（讲述一个女人如
何以带给别的女人高潮为职业，并在此部分中模拟了各式各样女人高潮时的叫声）；“因
为他喜欢看”部分（讲述一个憎恶自己阴道的女人，因为一个平庸却热爱欣赏女性阴道的
男人而得以正视自己）；“阴道工作坊”部分（详细描述了一个女性在阴道工作坊里如何
欣赏自己的阴道），这一个部分在节目单里有介绍，列作独白三，但是在演出中没有（有
个女生告诉我好像有的，只是一带而过）。以上所列的后三部分在山大版中多有反映，艾
晓明先生还专门改编了有关于高潮呻吟的一段。毫无疑问，这些部分是该剧的有机组成部
分，该剧因为它们而具有了更丰富的解读可能。但厦大删了它们，全剧便基本只剩下女性
的控诉，剧味大变！
厦大版增的内容也是控诉性质的，有点火上加油：独白一“苹果 刀”；独白六“最特别的
阴道”中女孩被逼跳楼却遭歧视的情节。前者与《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部电视剧很像，
控诉色彩不言自明，被放在全剧最前，很有定调的嫌疑；后者应该是根据山大版越南女孩
的故事改编，关乎暴力和亲之人的误解。原剧的第一部分是“阴毛”，虽然讲的也是男性
对女性的性强权，但那个进行讲述的女人是坚强而独立的甚至是乐观的，她以讽刺和玩笑
的方式陈述着夫妇之间关于阴毛的冲突。这样不至于在一开始就给全剧笼罩上悲情的色彩
。
关于厦大的“删”，我猜可能有“应该符合国情”的考虑，毕竟里头有些内容对我
们来说可能过火，这很无奈。其实中大版、武大版都部分选取了上述内容，比如“呻吟”
和“因为他喜欢看”中大、武大二者都有。但我觉得无论如何，厦大版应该对这些内容有
所反映，而且在全剧中比例不应该过小。
第二，在段落排列上比较混乱。后果：
首先，同样是上面的问题，本来原剧中控诉、反抗、调侃、张扬、乐观是交织在一
起的，厦大版把割礼、被强奸却遭唾弃、生理压迫（这三部分被放到“最特别的阴道”里
，有点莫名其妙）、“我的阴道曾是我的村庄”（反映发生在南斯拉夫的强奸）、“在布
卡里面”（反映塔利班控制下妇女的痛苦）放在一起，只剩下控诉了，甚至没了反抗。
其次，打乱了原剧的机理，甚至造成理解上的困难，增加观众误解的可能性。比如
原剧在第一部分“阴毛”的结尾写到“所有的女人都被问及下面的问题”：“如果让你打
扮你的阴道，你会选择什么？”“如果你的阴道会说话，它会说什么？”并对这些问题进
行了各式回答。于是才有“潮水泛滥”部分中老太太诉说中的相关内容。厦大版居然把这
两个问题放到后面“月经”与“我的短裙”之间，使得之前老太太的陈述显得不知所云。
而当老太太的两句台词连到一起：“我喜欢狗，我喜欢电脑……（停顿）你问我，我会给
它穿上什么？……那它会说些什么吗？”误解出现了。第一次看时，我以为老太太在说她
给她的狗或者电脑穿衣服，而且它们之一还会说话……。其实这两个问题是贯穿全剧的，
必须在最开始向观众交待，不然后面很多台词会让人不知所云。又如在老太太的故事和“
月经”之间突然插入“中世纪的迫害”和“切除阴蒂”的描述，不知为何？再如独白九和
十之间突然插入“寻找失去的阴道”一段，也似乎不当，原剧是在“无耻的阴道”一部分
后面才紧接着“寻找失去的CUNT”的，两部分有承接关系。再如讲述南斯拉夫强奸问题的
“我的阴道曾是我的村庄”最末尾，原剧写道“只是故事当中没有提到的事实是这个女人
在难民营里遇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后来，她们相爱了……”，此后才紧承了一个有关同性恋
的部分“小库奇斯洛切的可能”。而厦大版在这两部分间加入另外两部分，而且好像还把“
两个女人在难民营相爱”的陈述加到“小库奇斯洛切的可能”之前，大概改编者在基本情节
上产生了误解。
在这里我建议改编者一定要注意原剧的承接机理，如果有自己的改编，还是要注意
承接，这出戏好像不仅仅是碎片的随意拼贴。
第三，表演上的问题。厦大版的表演，戏剧性非常浓，我想大概受了中大版的影响
。其实我觉得如果学习原剧作者的自述版会更好。《阴道独白》是剧作家采访不同国家两
百多名女性的成果，她让她们讲自己的有关阴道的故事，问她们关于阴道的问题，比如“
你会怎么打扮你的阴道”、“你的阴道会说些什么”、“它闻起来像什么”等等。
根据采访写成的话剧。剧中的每一部分基本上是一个女性的陈述，是她们的独白，
是她们在向采访者诉说，有一定的现场交流感。作者自述版只有一个演员，就是作者自己
，她详细交待了她的动机、观点，并在每一个独白前交待了这个女性的背景，同时在这些
女性的“独白”（其实是交流）后偶尔穿插上几个上述的问题，剧中显然只选取了有代表
性的几个独白和问题，也或者把女性的回答统一汇编起来，这样的汇集在原剧中有很多，
比如怎么打扮它，它会说什么、它闻起来像什么、高潮时怎么呻吟等。以此看来，其实这
部剧结构并不复杂，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一个关于采访的转述。作者本人也在剧中出现，
比如结尾“我就在那里”一部分，“我”其实指的就是作者本人，“她演出这个片段是为
了她自己孙女的降生”。“我”在厦大版里是天使（这个创意挺好）。
这么看来，我觉得厦大版的问题有：
首先，观众常常难以区分哪些台词是故事背景的客观交待，哪些就仅仅只是陈述一
个事实，陈述者是谁，哪些是作者自己的交待和看法，哪些是剧中人物的陈述？它们之间
又是什么关系？这些好像不是很明了，观众很难整体上把握这部剧的脉络并影响了基本剧
情的接受。
其次，演员表演过于戏剧化和夸张。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大，我相信这不仅是厦大版
的问题，所有改编者都会遇到。但这实在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欢迎拍转。这部剧叫《阴道
独白》，它以第一人称收集了众多女性的述说。表演时，剧中的女性是在向另一个女性讲
述自己过去的故事，这是横隔多年后的回忆和倾诉，它已经夹杂了众多的无奈和抗争、夹
杂了时间的冲刷、夹杂了或妥协或调侃的态度。厦大版在表演时演员非常煽情，语调都特
别具有感情色彩，动作丰富夸张，我们似乎是在经历事件的第一次、在经历时件发生的那
一刻，这确实也让人震动，但这样的表演牺牲了女性们的不同个性，每一个表演者的不同
不只表现她们的遭遇身份国籍或年龄上，依我看多年后她们的态度和观点才是关键，她们
或调侃，或讽刺，或困惑，或兴奋，或平静，或仍然痛苦难除……这让我觉得，表演时应
该有意识地去除一些戏剧化的色彩，增加一些平静地交流、陈述、回忆的感觉，语调动作
都不要从头至尾都很夸张，适可而止。而每一个演员都应当认真地揣摩人物在多年后重述
过去的心态。我想这样这部戏会更深入人心。所以我觉得“潮水泛滥”里头老太太一段最
成功。不过我觉得没必要把她设计得这么迟缓。
再次，演员在表演上学生味重了一些。还是前面的那个意思，应该如何揣摩那些女
性的心态、神态、语态呢？她们可都是经历了很多的过来人啊！如何才能把自己当个有所
经历的女人来演呢，心态的多样显然不能只靠台词和内容啊。
第四，其他问题。1、节目单可以做得再详细些，原作者、背景、影响、评论都应该
有所反映，对观众理解表演很有帮助的。2、每一个部分的衔接再快一些，黑场时间稍微长
了一点。3、要求观众不要用闪光灯，特别是前台工作人员不要用。4、希望改进时多注意
下细节，比如“小库奇的可能”里描述她妈允许她去那个女人家里，让人误解她妈就这么
把十几岁的女儿交给那个女人了：“一个如此年轻又有事业的女人对我感兴趣，母亲怎么
会不同意呢！”大意好像是这样，其实这里就只有母亲同意她去她家的意思。
问题就说这么多吧，好处大家都可以看得见，我就不多说了（我非常非常欣赏那些
画出来的背景，还有配乐，太完美了！）。提这么多意见可能确实有点躺着说话不腰痛，
但我是真心希望厦大的这部《阴道独白》能不断改进，越来越好。另外我相信意见里也会
有很多记忆有误和认识偏颇的地方，还请多多拍转。
--
每个不同的事件都在一个不同的分支中上演。
※ 修改:·warway 於 May 12 21:36:46 2008 修改本文·[FROM: 220.160.175.*]
※ 修改:·warway 於 May 12 21:38:34 2008 修改本文·[FROM: 220.160.175.*]
※ 来源:·珞珈山水BBS站 http://bbs.whu.edu.cn·[FROM: 220.160.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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