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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gang2007 (岁月无声),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李氏武侠阅读史
发信站: BBS 珞珈山水站 (Fri Sep 26 10:51:52 2008)
这个版太冷了，发篇文章热一热。能看完的先握个手。
算起来，我读武侠小说的日子不短了。小学三年级开始就看起大部头的课外书，当时看的
第一部武侠署名是卧龙生，现在还记得书名叫《玉露阴阳》，主角叫白庭坚。不过只看了
半部，因为是从老爸的箱子里偷偷搜出来的，只有上册，看完意犹未尽。我也不敢问别人
，因为那时的大人普遍以为武侠小说看了是会“迷人”（就是使人着迷、不务正业）的。
我一个人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出下册来，一直引为憾事。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就叫武侠小
说，只觉得好看。看到年轻帅气的主人公和他的爱人亲热时，心里莫名地高兴，同时有点
疑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亲嘴亲那么久，很想知道后事如何。十年后忆起旧事，想要续
做旧梦，再翻卧龙生的作品集，却是再也没找到这部书。
念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偶然间搞到了一部残本《倚天屠龙记》，兴奋不已，几天几夜
之内把它读完了，虽然事后忘掉了绝大部分的内容。那时一个大哥哥邻居有很多藏书，而
且多半是武侠，这部《倚天屠龙记》是我一个小伙伴看完后给我看的，但书的所有者就是
他。我当时很羡慕他，差不多是仰慕了，因为他藏书既多，本人读的书也多。我老是有事
没事就凑到他跟前，看他在看些什么书。他大约以为我只是个小崽子，根本看不懂武侠—
—事实上我的确不怎么看得懂——，常常不屑于回答我的各种问题。我则是小孩心性，对
他的冷淡也不以为意，一见他拿着书出现，就吊在他屁股后边，一等他停下来展开书页，
标 题: 李氏武侠阅读史
发信站: BBS 珞珈山水站 (Fri Sep 26 10:51:52 2008)
这个版太冷了，发篇文章热一热。能看完的先握个手。
算起来，我读武侠小说的日子不短了。小学三年级开始就看起大部头的课外书，当时看的
第一部武侠署名是卧龙生，现在还记得书名叫《玉露阴阳》，主角叫白庭坚。不过只看了
半部，因为是从老爸的箱子里偷偷搜出来的，只有上册，看完意犹未尽。我也不敢问别人
，因为那时的大人普遍以为武侠小说看了是会“迷人”（就是使人着迷、不务正业）的。
我一个人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出下册来，一直引为憾事。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就叫武侠小
说，只觉得好看。看到年轻帅气的主人公和他的爱人亲热时，心里莫名地高兴，同时有点
疑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亲嘴亲那么久，很想知道后事如何。十年后忆起旧事，想要续
做旧梦，再翻卧龙生的作品集，却是再也没找到这部书。
念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偶然间搞到了一部残本《倚天屠龙记》，兴奋不已，几天几夜
之内把它读完了，虽然事后忘掉了绝大部分的内容。那时一个大哥哥邻居有很多藏书，而
且多半是武侠，这部《倚天屠龙记》是我一个小伙伴看完后给我看的，但书的所有者就是
他。我当时很羡慕他，差不多是仰慕了，因为他藏书既多，本人读的书也多。我老是有事
没事就凑到他跟前，看他在看些什么书。他大约以为我只是个小崽子，根本看不懂武侠—
—事实上我的确不怎么看得懂——，常常不屑于回答我的各种问题。我则是小孩心性，对
他的冷淡也不以为意，一见他拿着书出现，就吊在他屁股后边，一等他停下来展开书页，
我就趁机看上几行。当时看书速度太慢，他看完一页，我才看几行，他看完翻一页，我只
得从头开始组织思路看下去。然而也乐此不疲。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书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的，印刷质量不好不说，大部分的书在内容上
也不算精品。比如一部书名叫《神雕侠侣》的武侠，现在想来应是冒名金庸的盗版书，主
要内容为：郭靖和小龙女乱伦，被杨过发现，后者一怒之下将二人活埋在古墓，然后失了
心疯，在江湖上乱杀人，等等之类的情节，很是无趣，但当时我却看得津津有味。
上初中之后，经过了初一时对家的极度依恋和心理断乳，我陡然间长大了许多，明白了不
少事，开始大量阅读武侠。我所在的初中条件并不好，图书馆固然没有，出租书店也没有
，但并不乏武侠小说。不少同学常常能从各自的家里搜出几本破书，可见武侠小说在民间
的人气很高。什么古龙的《苍穹神剑》，金庸的残本《天龙八部》，温瑞安的半本《英雄
好汉》，还有续《笑傲江湖》的《红泪箫琴》，等等，很杂，而且一部书常常没头没尾，
看得非常不舒服。但我还是喜欢看，只要班上出现过的武侠小说，没有一本是我没看过的
。
那时候有一个成绩很差的周姓同学，他常常能从各种渠道弄来武侠小说，我记忆最深的是
《剑啸江湖》、残本《玉罗刹》和古龙的《七杀手》系列。但是当时我跟他的关系不太好
，因为他说话很粗鲁很气人，又不太讲卫生。可是他带来的武侠小说又确实很好看，怎么
办呢？我面皮很薄，不好当面问他要，何况我就算要，他也不给，老要我买东西给他吃才
肯给。我又没有钱，只好等其他跟他要好的同学看完之后，再趁机拿过来看几个小时。现
在回想起来，这位周同学是很可爱的，他常常盯住了我，一看我把书拿到手，马上向借书
给我的同学要书。我只得上前说好话，求他宽限几个小时，我马上就看完，不会耽误他太
长时间。他就看着我，洋洋得意地笑，似乎在说：你虽然成绩好，到底也有求我的时候，
我且答允你的请求罢。于是我又再得了几个小时，赶紧飞奔回座位，加紧把小说看完。上
高中以后，我看书的速度无人能比，大约就是此时训练出来的。
那时看的书是很没有系统的，而且完全停留在初级积累阶段，武侠小说对我性格和成长路
径的影响还不大。上得高中以后，学校周围终于有了书店，而且随着形势的发展，出租武
侠小说的书店越来越多。我们那时读书很苦，每个星期只放半天假。我常常是一到放假就
钻到书店里去，找个人多的地方站着看书，一站就是一下午，金庸，古龙，温瑞安，一个
个慢慢地看。运气好的话还能有个座位，我就静静地坐着看小说。几个星期下来，老板们
都认识我了，待我看书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老板就会过来拉我：你不能这样看书，要看
书就拿钱租吧，反正也不贵，一本五毛。我心想五毛我也没有，于是悻悻然记下书页，转
到下一个书店接着看，等老板赶人了我再转到另一个书店去，如是者再三，一本小说就看
完了。因为是众所周知的武侠小说，每个书店都有，不怕接不上，没得看。
但是武侠小说太多，这样看怎么看得完呢？何况在书店里只能快速浏览，没办法回味，太
也无趣。于是我开始自己租一些书，放假的时候就租上两三本，一个人呆在寝室或教室里
看。后来自己也买一些经典的武侠小说集，都是压缩的版本，盗版的，很便宜。有一阵子
流行压缩版的《金庸全集》，字号非常小，容量非常大。我买过两本，每本至少看过两遍
。看过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近视了。原来同学几个喜欢比视力，站在最后一排认黑
板上的小字，我开始的时候能够清楚认出黑板上的字，读过两本《金庸全集》后，小字已
经变成一片白，大字勉强能看到一些重影。于是我再也不跟人比视力了，但也坚决不戴眼
镜。我不喜欢四只眼，自然也不愿意自己变成四只眼。
那时候主要由于我的缘故，班里男生之间兴起了一股武侠风，很多人开始读武侠小说。语
文老师苦口婆心地劝我，我则开始形成自己的想法，与他对辩。积累了几年，我有了一定
的知识量和思想，文笔也不错，加上年少气盛，觉得自己这边理由很充足——直到现在，
我仍然觉得自己这个兴趣无可厚非——，坚决不让步，他也就不再勉强。金庸古龙的读完
了，就读《今古传奇武侠版》，间或看看其他二流作家的武侠著作。
这中间老爸发现过一次。他是明确禁止我读武侠的，我似乎也口头敷衍过他几次，答应不
读。然而兴趣怎能忍得住呢？于是发生了下面的事故。话说高一时，我坐在班里最后一排
，有一次在经过详细的左顾右盼，确定没人看我之后，我就放心地读起《天龙八部》来，
津津有味，赞不绝口。陡然间，眼角的余光发现了窗边有一双眼睛望着我，吓了一跳。仔
细一看，完了！是老爸！我下意识地想把书放进抽屉里。他把手一扬：拿来！我手忙脚乱
地拿出另外的三本书给他，想缓冲一下。低头一看，发现这三本也是武侠小说，心下直叫
苦也，只得乖乖奉上其余的两本。最后五本武侠小说全被他没收，而且之后的整整两个星
期，他对我像仇人一样，恶言恶语不断，我在他面前则跟条小狗一样乖。这是前所未有的
事，而且现在看来，以后也不会有了。当时我的确以为自己很理亏，他不断地警告我不要
读武侠，因为这会入迷，我偏偏要读，还瞒着他读，而且的确有点入迷，这是不对的。
现在看来，我不认为自己完全不对。一个人对某件事情特别感兴趣，只要这件事对大众没
有危害，就应该承认他的兴趣，适当的时候甚至应该多加鼓励。何况我读武侠小说之后，
语文成绩一直遥遥领先于同辈，最后考上了大学。我现在悲痛地感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这
种纯天然的强烈持久的兴趣点，没有了内在的兴趣。对任何事情都无法入迷，这不是好事
，这是失去动力、创造力和激情的表现。
上高三以后，父母就没怎么管过我。我在思想上经历了数次蜕变，开始转向思想文化方面
的思考，武侠小说对我的吸引力已经退居二线。这种转变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
在长大，现实在触动我。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从如鱼得水的理科班转到了枯燥无聊
的文科班，对原班级又经历了一次痛苦的心理断乳，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轻快跳脱。现实
也不是快意恩仇的武林，而是万马齐喑的高三。
这并不是说我从此就和武侠一刀两断了。我仍在不断地接触各类武侠作品，只是不如以前
那么入迷。这也有一个现实原因：该读的武侠精品我差不多都读完了，精品中的精品我也
读了一遍又一遍。一块口香糖再好吃也不能嚼一辈子，得换一块接着嚼。可是现实中已经
没有了新鲜可口的口香糖，至于那些二流的东东，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去品味。
人长大以后，特别是可以自己做主、自主选择以后，事情往往会复杂许多，因为选择本身
就是一件非常需要经验和理性的事。到现在为止，我在选择能力的培养上仍有漫长的路要
走。我不能再单纯地考虑阅读快感，我还要考虑从阅读中得到什么东西。金钱也好，思想
也好，总得得到些什么东西。我已经成人，已经到了应当独当一面的年龄，我必须选择一
个自己的方向，并沿着这个方向坚定地走下去。这个方向与武侠小说无关，与现实名利有
关。我未必会完全屈从于名利和现实，但我注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废寝忘食地看武侠小说
了。然而我确然从武侠中学到了很多，最大的是兴趣的满足，阅读的快感，其次是个性性
格中侠气、热血的培养，再然后才是知识量的积累、文采的锻炼。
我将终身感谢武侠小说，因为它确已融入我的血液，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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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钱也是一种错，那我情愿一错再错。
※ 来源:·珞珈山水BBS站 http://bbs.whu.edu.cn·[FROM: 58.48.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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